我怎麼辦?921大地震之省思

彰化師大輔導與諮商學系博士班研究生 邱美華

微笑姐姐:
921集集大地震來得又兇又猛,我和同學正在寢室聊天,一陣天搖地動,嚇得我只好跑到書桌下躲著,但又沒有電,當在第二次大震來臨前,我又快速跑到大廳,希望能衝出門去,可是鐵捲門無法啟動,我只好由沒有裝鐵窗的窗戶逃脫,但是我現在還驚魂未定,雖然人已回家了,但好似心還留在那裡沒有回來,媽媽害怕我變得痴傻,不斷地和我說話,但我就是一直無法定下心來看書或寫字,你可不可以告訴我,我現在究竟應該怎麼辦?

驚魂未定的小仔 上
88.9.23.

小仔:
921集集大地震震垮了許許多多的家園和破碎的心,也震掉了許許多多的夢,更震出了許多的問題,雖然我們很慶幸不是住在震央附近,也不是受災戶,但是我們有許多的親人和朋友仍埋在瓦礫堆中,不停地在與死神拔河,在吶喊著等待救援,我們仍有很多的同胞露宿街頭,引領期盼著救援物資的來臨,這連我在寫這篇文章時,依然山搖地動。在這場災難中,已分不清有多少人受到傷害,因為破碎的不只是一個家庭,而是許許多多的人心和夢想。

我時常在想,當我們看到電視上所播出的各地災難片段時,或許氣憤,大罵建商沒有良心,建築結構不完整,政府法令太寬鬆,耐震性只有日本房屋的一半;或許傷心,因為這一震讓許多人流離失所,讓許多孩子成了孤兒;也或許發揮愛心捐款,希望有更多的物資能供應災民渡過難關,並重建家園。當然更有可能和許多犧牲奉獻的人一樣深入災區服務,期望他們早日重新站起來。但這些林林總總的人來人往,怎堪一個「亂」字了得。政府的力量有限,人民的力量無窮,可是不論那個團體或組織,這些力量都需要整合,都需要有規劃,都需要有正確的指引,否則,真的只是很多很多的愛心,卻無法發揮它的功效。

猶記得地震那一夜有一個逃出來的小孩,大約只有一歲,阿媽抱著他晃到我前面說:「搖啊搖,搖啊搖,怕怕!」當我看到他驚慌的眼睛時,我想我究竟能做什麼?或許我只能抱著他、輕輕地拍著他,讓他感覺到心安,讓他別害怕,但是在災區,如是這般的小孩卻那麼地多,我們該如何幫助他們渡過這些可怕的夢魘呢?心中沒有一定的答案,但是我們究竟應該做什麼呢?卻有一定的方向。因為在此時此刻我們都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指責別人的不是,也沒有時間來哀悼自己的悲傷,只有冷靜下來,理智地思考才有辦法幫助別人和自己走過這個「創傷期」。

此時只有耐心靜聽發自內心「神」的呼喚,才能走過這一切(在此沒有特別強調那一個宗教),也才能創造明日的陽光。尼采曾說:「參透『為何』?才能迎接任何。」又說「懂得為何而活的人,幾乎『任何』痛苦都可以忍受。」因為我們在這次的災難中,很僥倖很安全地存活下來,我們是如此地幸運,沒有親身經歷苦痛,所以更應該好好地珍惜自己。

昨日我聽到一位被救活的傷患說:他覺得人心的醜陋,只因建商的疏忽,頓時使許多人無家可歸。但也有人歷劫歸來說:看到人性的光輝!因為有許多人家破人亡了,卻仍投入救人的工作,只因為簡單的理由「你們的人還可以救,要趕快救!」。僅是不同的境遇,竟有如此不同的情緒轉換,不禁令人感嘆!

然而我卻十分欣賞後者所堅持的理由,往者已矣,目前最重要的是活著的人要怎麼辦?與其呆呆傻傻地不知所措,倒不如打起精神來,想想脫困的方法。想想當年你們一起所訂的目標,想想你活著是為了什麼?你就有一股勇氣活下去。但如果你真的很想哭,請不要吝嗇,那就流淚吧!讓心中漲滿的情緒好好地發洩;如果你很想怒吼,那就叫吧!不要管別人如何想;如果你真的很懊惱,那就工作吧!只有在此時你才能暫忘煩惱,做一些有建設性的事;如果你很痛苦,那就靜心吧!祛除心中的魔鬼,讓它也不能干擾你。也只有這樣你才能把對人類具有更多生命服務的潛力發揮出來,因為你是生命的勇士,因為你體認到人是如此的渺小,仍受制於大自然的反撲,但也是如此地偉大,所以可以充分活出本能中無數的無限,可以坦誠面對自己,可以是一個真正投入自己的人。

也因為如此,我更覺得「感恩」的重要,猶記得國中時讀到「謝天」這篇文章,是我最喜愛的,因為它闡述著許多人與宇宙間的觀念及與他人相處的處世之道。「人得之於他人太多,而付之於他人太少。」「要感謝的人太多,不如謝天吧!」就好像最近常流行的一首歌的歌詞一般,

「從那小麻雀的早晨 到斜陽照黃昏
每一天的平安 都要謝謝你們
從螢火蟲的鄉村 到霓虹不夜城
每一天的喜樂 都要謝謝你們
謝謝所有默默奉獻的人 淋漓的汗水 流得那麼認真
謝謝所有默默奉獻的人 讓我們給你們最熱烈的掌聲
謝謝所有默默奉獻的人 無名的英雄 生命充滿熱忱
謝謝所有默默奉獻的人 讓我們也為你們 響起最熱烈的掌聲」

我們在經過這些生離死別的苦痛後。的確有很多要改進、要反省的地方,但最重要的是你如何來看待這每一分每一秒時間點所發生的事件?它如何成為你的經驗?你如何賦予它意義?它在你腦中停留的是什麼影像?這些才是你如何來經營往後人生的重心!

人的成長是需經歷三個階段:專注於自己e離開自己而專於他人之上e昇華自己而專注於比自己更大的存在之上。因此唯有走出自我才能超越自我,也唯有打破自我,才能成為真我。有如一粒麥子落在地裡死了,卻結出更多的果實,亦即在每個浪花之後,存有整個海洋。我們在這次地震後,應該對人生有更深的體悟與成長,宛若前面所言,耐心地諦聽真正發自內心的聲音,就能更深地體到:「一沙一世界,一花一如來,無限盡在握,永恆剎那間。」的真義。

人都是具有基本向善及向上成長的健康趨向的本質,所以可以堅強地收拾起眼淚及殘破的心靈,為更多的生命負責,為更多人存留著希望。讓我們在這裡為罹難者祈禱,為存活者加油圢氣,也讓我們掬一把心香與清澈(放心),普照有如一輪明月照九州般的菩提禪心,來為自己打造未來,來為更多的同胞創造希望,超越自私與自我,走向更光明的下一紀元。

微笑姐姐上
88.9.26.